三年前的賀歲片《大兵小將》是丁晟和大哥的首次合作。在那之前,他們還合作過一檔廣告。成龍曾告訴記者,之所以第一次同內地導演合作電影就選中丁晟, “就是看中了他的認真,在片場對誰都不含糊”。《大兵小將》讓丁晟進入億元票房俱樂部,但并沒有怎么改變他的生活。他還住在京郊北七家,見記者聽聞略有遲疑,這位青島大漢憨厚地笑笑,“呵呵,不是東方普羅旺斯(某高檔別墅區)”。
這三年,除了推出自己《硬漢》系列續集,他一直在琢磨一部展現國內談判專家的片子。 “我的目標就是平地起高樓,拍一部原汁原味的內地警匪片,而且還必須是一部真正的商業類型片。片中的主演必須是內地刑警的氣質,他不是‘香港皇家警察 ’,也不是好萊塢大片里的不停臭貧又無所不能的SWAT。 ”丁晟說。上世紀八十年代周曉文的《瘋狂的代價》曾經做過類似的試驗,但之后這一傳統便斷掉了。但國內談判專家到底是怎么辦案的?他們的生活又是怎樣? “這個你編是編不出的。 ”
為此丁晟來到了廣州特警隊的談判組體驗生活。“這是國內第一支成立的談判組,跟他們聊我糾正了很多認識。比如,談判的原則是尊重一切生命,最好的結果是和平解決,人質、劫匪、警察都沒傷亡。還有個原則是談判不進攻,進攻不談判。談判專家進入現場是絕對不帶槍的。現在影視劇里經常有談判專家正談著呢,瞅機會就拔槍把劫匪轟掉了,純粹胡編亂造。”這些功課做成了他早期的劇本,但公安部看了后基本都給否了。
“他們給出的理由是 ‘戲劇沖突不夠 ’,為此還給我開了介紹信,讓我去北京刑偵支隊第五支隊體驗生活。這個支隊專門處理綁架案,當年解決吳若甫案子的就是這幫人。 ”丁晟說。如果在廣州的經歷讓他熟悉了這個群體,北京的經歷則讓他動了感情, “這些人常年都在一線,看臉色絕對亞健康。你能想象一個英模,月工資就幾千塊嗎?蹲點兒的時候就吃街邊的餛飩攤兒,一星期都不定見到一次孩子,孩子生日了買個禮物竟然是去迪卡儂挑的便宜貨。 ”所以他之前本子中風流倜儻的主人公變成了如今虧欠家庭的中年大叔, “他年齡要偏大,戲中還要有身手,那我只能想到大哥了。
丁晟先把劇本交給了林鳳嬌,“大哥的戲都是嬌姐說了算的。我和她談了一下午,她當時就拍板了,‘我老公就該演人民公仆’”。如此電影便順利開拍。丁晟告訴記者,他很清楚,“不管成龍演誰,他都是成龍。但這一次他要飾演一名內地刑警,而且這一次不光是演員,我的攝制團隊也全部都是內地人。正因為他是成龍,我不希望他融不進這個環境。用句時髦點的話說,銀幕上他不能有違和感”。
電影開始后第一幀畫面,便是成龍飾演的警官用一把 64手槍抵住自己的腦袋,隨即 CGI做出撞針擊發子彈的特效 ……大哥又會死去嗎?“沒有打戲不是我的風格,但這部戲里我要讓大哥在一夜之間靠智慧解決最棘手的難題,而且空間就是在一個酒吧之內。怎么樣?有點密室懸疑的意思吧?”采訪的最后,丁晟賣了個關子。
BQ=《北京青年》周刊D=丁晟
BQ:剛才我們說到違和感,為此你好像讓大哥也去警隊體驗生活了。
D:沒錯,我一說他主動就要去的。來到警隊,大哥完全就像個學生,連警察打飯他都要去學,就跟那排隊。打飯的時候,刑警隊長讓我注意下排隊的干警個個都是寸頭,那成龍以往像陳家駒(《警察故事》中飾演的角色)那樣長發飄逸肯定不行。后來我就跟大哥說頭發得剃短點兒,他立馬答應了。所以這部戲,他身上有很多內地警察身上的“毛邊兒”,比如開場他在出租車里就睡著了,這是刑警的職業習慣,他們的疲勞感已經慣性了,往哪一撂都能睡著。還有就是中年警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他們卻職責所限不能給家人應有的照顧、陪伴,這種虧欠感大哥非常容易就領會了。戲里是他和景甜的父女情,當他可憐巴巴地說“以后給老爸點面子……”,心里想的未嘗不是小房子(房祖名)。
BQ:《警察故事》是大哥經典的動作系列片,在過往的電影中他親自上陣搏命演出每每是一大亮點,你怎么看待他在這部戲里的動作表現?
D:《紅番區》里,大哥可以從一幢樓頂跳到另一幢樓的陽臺上,沒有保護,間隔十幾米,這樣的動作場面他現在是做不了了。所以這次我給他設計的動作戲的原則是讓打戲走心,就是要表現他的性格,戲里最大的對打戲是他和散打冠軍劉海龍單練,明顯他已經體力不支了,但即便是手斷了,他也不松開,這個動作其實展現的不是奇觀,而是在刻畫性格。
BQ:看片花,你的打戲走寫實路子,這和成龍在京劇舞臺上養成的動作習慣很不一樣。
D:是的,過往《警察故事》里很多動作設計是雜耍式的,但這不符合我這部戲要求的寫實風格,這部戲里成龍不是功夫小子,而是人到中年的悲情大叔。還有場戲是成龍開車在鬧市追逐,街邊的攤販雞飛狗跳的,這樣的場面在之前成龍電影里是慣見的,我們拍了,但剪輯的時候,我都給拿掉了,因為這部電影不需要歡快的場面來影響觀眾的情緒。
BQ:同類型的《西風烈》曾經因植入廣告“跳戲”飽受詬病,這部戲里我也注意到一些贊助商的影子,談談你對軟廣植入的看法?
D:這部戲我們在首鋼廢棄的廠房搭景,確實耗資不菲。尤其這又是部商業類型片,現如今怎么可能杜絕軟廣?我的原則就是不能因辭害意,比如我這里面有飲料,商家說要報出名字,那我不能答應,我可以安排進情節,讓服務員把它端上桌,但念名字不行,現在觀眾多敏感啊,不能讓大家出戲。還有就是汽車,商家說要出現多少多少秒,這我不能答應,變通的辦法是我可以讓它在片中出現多少次,拍過那么多廣告,這點本事我還是有的。
BQ:既然你在警隊體驗了那么長時間,有沒有想過拍一部紀實風格的警匪片?
D:我是拍廣告出身的,對影像的要求是完美再完美,之前《硬漢》在視覺風格上過了些,這次我其實是在往回收,把戲往故事上落。說到紀實風格,這部戲 99%的鏡頭都是手持拍攝,我的三腳架在現場沒有用,不拍的時候把機器放上去,我要的是鏡頭的參與感。另一個好處是給演員自由,他不用太在意走位,我讓跟焦師來找他。
BQ:都說警匪片不好過審,從電影《硬漢》系列開始,你卻總是碰觸這一題材,你的心得體會是什么?
D:兩個原則:第一,別在電影里影射體制;第二,別讓警察隊伍里有壞人。就這,很難嗎?政治我本來也沒興趣談。至于第二條,《盜火線》里也是忠奸分明,就是正邪對抗,難道這就寫不出戲劇沖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