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泊風
二戰后的密歇根大學終于向所有的女性敞開了大門,我們今天的女主人公瑪麗·薩普也正是那時邁進了這個知識的殿堂。
她本來是學習音樂的,一頭紅發,穿著長裙,美得不可方物。如果她在這條路上堅持下去,可能是個影響音樂史的人物吧,但人生就是那么奇妙,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條路是通往哪一個地方。就像瑪麗·薩普,當她自信滿滿的走出大學,卻拿到的是地質學博士學位。
年輕的地質學博士瑪麗·薩普
之后,瑪麗·薩普很自然的的被哥倫比亞大學地質學院聘用,作為一名技術助理。但在那個依然歧視女性的年代,這份工作已然算是十分體面的了。與她一同工作的還有一群來自愛荷華州的研究生,那名她心儀的青年布魯斯·希森也在當中。
有些人的愛情很渺小,有些人的愛情卻很偉大。關于他們的愛情,推動了20世紀地球物理學的歷史。
那是1952年的一天,希森抱來厚厚一堆大西洋航行的船只記錄,上面記載了來來往往的航行路線,密密麻麻的線條讓人看著發慌。因為當時的聲納測量法很不系統,無法較為精確的測量海洋深度,所以需要時不時的重新繪圖。而這,正是瑪麗的工作之一。
根據聲納繪制海底圖
對于瑪麗來說,這一切好像已經駕輕就熟,先是幾個點,再是幾條線,來來回回幾次就成了二維空間輪廓,而在瑪麗的腦海中,孤島海灣早已浮現眼前,那些海底的山脈仿佛巨大的手掌深按入大海,再加上那些收集來的數據,三維的空間蔓延在腦海。山峰,峽谷,海草蔓延的荒野,這是她腦海中海底的樣子。
對于薩普來說,這不僅僅是科學,而且還是一種在嚴肅基礎之上的創舉,因為她必須憑直覺去感覺海洋深處。而這一直是當時的測量法所一直忽略的。
隨著獲得的資料越來越詳細,瑪麗逐漸獲得一個驚天動地的發現:中大西洋脊確實存在于大西洋之下,從北向南一路延伸。這條海底山脊就位于大西洋盆底中部,在一系列延伸到大陸岸邊的平坦的深海平原之間。隨之,認為地球板塊是在不停移動而不是靜止的說法開始出現,即我們現在所說的大陸漂移學說。
每一個真理在被發現時都伴隨著世俗的嘲諷與挖苦,但歷史會證明一切,時間會證明一切。
在那個時代,大陸漂移說是不被認可,甚至被學術界當做笑話,更何況是被一個女人說出口。大多數地球物理學家都是“墨守成規的老頑固”,他們堅信地球表面是靜止不動的。就連希森都極力反對她這一猜想,他說:“女孩子的夢話罷了,不必當真。”
一個能推動20世紀地球物理學歷史的愛情,定然是有著極大的活力,不論是愛情雙方思想的碰撞,還是生活的磕磕絆絆。
在他們兩人之間,你總是會聽到嘲笑聲和抱怨聲。有時候,希森對著瑪麗大喊大叫,或者是瑪麗把地圖扔到他身上,然后,他會說:"瑪麗,這是垃圾,垃圾!"然后拿起橡皮,把瑪麗圖紙上的線條和圖像擦的一干二凈;有時候,瑪麗在通宵達旦地工作了3個星期后,她會突然的爆發:"布魯斯,你怎么可以那樣做?!”
薩普和希森
對于瑪麗來說,這一仗可是一場持久戰,她花了足足一年時間說服了希森。直到1956年,他們才向外界公布了這一發現,至此之后,他們的發現也就成為板塊構造學說的一個主要組成部分。
歷史終不會和童話故事那樣,二人幸福的在科研道路上攙扶著走了下去。總會遇到一些令人不快的人和事。
哥倫比亞大學拉蒙特-多爾提地質學院的負責人莫里斯 ·尤因極力阻撓他們確立大陸漂移說的計劃。他拒絕分享十分重要的海床數據,剝奪了希森的地質學院工作,封鎖一切申訴的渠道,他試圖毀掉希森的一切事業。
兩人的戰爭持續到了20世紀60年代,他們之間的斗爭越演越烈。以至于瑪麗失去了大學職位,被迫將她的全部工作轉移到了紐約的南乃役(SouthNyack),而希森自然也只能跟隨。
二人的工作終于能擺脫障礙,耽擱下的繪圖工作也就接踵而來,二人的臥室里放著一張比國王的床還要大的桌子,印度洋首先就是在這里繪制成雛形,接著,太平洋的海底繪圖也在此誕生。
繪制世界海床
睡覺、休息、娛樂、聊天、談話,那些都和二人的大海星辰無關,也不重要,困了就在簡陋的側臥里睡下,起來就繼續繪圖。
直到1977年,名為《世界海床》的巨著終于完成,這是迄今為止被公認的最漂亮的一幅海底地圖。
世界海床
這幅繪圖看起來就像是有人把地球當做魚缸一樣抽去了水,海底的一切的特征毫無保留地公諸于世。那些連綿不斷的裂痕橫穿過地球的表層,看上去就像地球萬萬年的皺紋。薩普對自己的這一巨作感覺萬分自豪,她說:“至少在這個行星上,你不可能再找到比那更大的了。”
也正是那一年,希森在冰島考察時因突發心臟病而去世,世間只留下一個叫做瑪麗·薩普的女人。
她繼續著兩個人窮極一生的工作,直至2006年。
薩普與海床地球儀
有些人的愛情是那樣的偉大,他竟然推動了歷史的進程,但說出來時,也卻僅僅如此,無非是兩個人的磕磕絆絆,兩個人的纏纏綿綿,以及一個人懷念著另一個人。